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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ure Memory

Pure Memory

据说把晴天娃娃(扫晴娘)挂起来,就能使天气转晴。

……

黑暗中的野兽退却了。

盛夏的雨,来的快去的也快。

第二天早晨,天空被雨水冲刷过后,蓝的清澈,空中飘动着纯白的云朵,阳光显得不那么刺眼,夏风也流出一阵清凉。

窗台上,窗户外层的玻璃上,粘黏着昨日留存下来的雨珠,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晶莹剔透,一点点地滑落,一点点地消逝,最后只在窗面上留下着一道道干涸的印迹。

鸟儿啼鸣,夏虫振翅,老人们一个个再次搬出小马扎,坐在楼下,围成一团,接着往日的闲谈,雨天过后的孩童们也一如既往地开朗,在老人们的身旁嬉戏打闹。

头好痛……

醒来之后的宋鑫毅揉了揉额头,看了眼时间,已经9点半了。

脑袋还是在发烫,而且总感觉脑子里面某根筋一直绷着,头痛无比,可能是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的缘故,可能是淋雨受寒的缘故,也可能是昨天太过激动生气的缘故。

看到桌上放着的那团破破烂烂C服,宋鑫毅又回想起了昨天的不愉快,那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反抗,第一次对爸爸动手,还说了那么重的话,把爸爸贬低的一文不值。

那些场景在宋鑫毅的脑海中挥之不去,浑身上下的被殴打出的青紫与浮肿此刻更是疼痛难忍。

宋鑫毅摇了摇头,想要把这些杂念甩出。

他换上了日常的便装,将桌上损坏的连衣裙,被折断的翅膀,炸毛的假发,一块抱在怀里,走出了自己的房间。

爸爸的屋门也紧紧地关闭着,宋鑫毅不禁朝门的方向看去,看上去爸爸还没起床。

宋鑫毅决定先把这套C服扔掉。

这套C服已经损坏了,只上阵了一次就坏掉了,宋鑫毅当然不舍得就这么扔掉,因为这是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来的,但这件C服肯定是穿不成了,更何况爸爸他一直很严格,他也不可能理解宋鑫毅的心理,等他回过神来之后,就算不动手,也肯定会吵嚷着让宋鑫毅把这衣服处理掉。

与其再被爸爸打骂一顿,不如让宋鑫毅自己先把这衣服扔掉。

在破旧的楼道中破损的衣服一点点地稳住脚步向下走,还好是没有遇见邻居,宋鑫毅现在可是以男装的姿态抱着这么一套花哨的裙装,要是被人撞见了,肯定会被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待的。

走到楼底下,略有不舍地将这套C服扔掉了垃圾桶里,最后再往里面看了一眼,才合上了垃圾桶的盖子。

处理掉C服之后,宋鑫毅又去小区里的早餐店里买了六个包子,作为他和爸爸的早餐。

回到家里之后,宋鑫毅走到爸爸的屋门前,深吸了一口气,有些犹豫地敲了敲门,果然是没有反应,毕竟爸爸的作息习惯已经改变了,一般快到中午,爸爸才会醒过来。

不过爸爸没醒也好,在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,宋鑫毅还没太考虑好要如何面对爸爸。

于是宋鑫毅便自己吃了两个包子,给爸爸留了四个,暂且先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。

吃完简单的早餐后,宋鑫毅便坐到了写字桌前,用手机一遍一遍地刷新着教育局的网址,马上就要到公布分数的时间了。

网站很是卡顿,想必有成千上万的学生此时此刻也在屏幕前等待着自己的分数吧?或焦虑,或激动,或心如止水,或面色凝重…宋鑫毅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。

只要能超出分数线35分,宋鑫毅就可以近乎免费地享用一中的教学资源,在这样名列前茅的高中里学习,只要自己足够努力,一定能升入一个名牌大学吧,大学毕业之后自己就去工作。

虽说不是研究生,但是毕业于名校的他,说不定也可以找一个不错的工作,到时候就可以替爸爸分担家庭的经济压力了。

亲戚们大抵也只是看不下去爸爸的颓废模样,所以才会放弃爸爸的,只要爸爸能有一丝一毫的悔改,能让亲戚们看到一点点的希望,相信他们还是愿意帮助爸爸的,毕竟都是亲人。

只要能让爸爸看见我的努力成果…能让爸爸知道我也可以给爸爸带来希望,那么爸爸一定可以振作起来的,一定可以的!

只要撑到我找到工作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

宋鑫毅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网址,网址加载的进度条前进的极为缓慢,像一只蜗牛一样,慢慢地爬行着。

终于,在又一次的刷新之中,网址成功地打开了。

673分,正好比一中的分数线高出了35分!

“Yes!”

宋鑫毅激动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,在自己的卧室内手舞足蹈,瞬间振奋起来的精神,似乎将头痛感也抵消了不少。

即使爸爸可能还在睡觉,宋鑫毅也还是要去和爸爸分享这个好消息,再认真地和爸爸道个歉,好好交流一下,让爸爸知道,他虽然失去了妈妈,但他还有宋鑫毅这么个孩子,他不是一无所有。

宋鑫毅兴高采烈地推开爸爸的屋门,冲进爸爸的卧室,然后愣在了原地。

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,满地都是干涸的空酒瓶,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塞不进去烟头了,于是乎,多余的烟头就随意地扔在了地板上。

茶台上也都是烟灰和烟头,茶水早已凉透。

随意乱放的杂物和衣物,与这样混乱的房间如此相称。

窗外的声音竟是那么遥远。

不远处,是躺倒在地上的椅子,是拉上的窗帘,是隐隐约约在微光中摇晃着的影子。

是晴天娃娃。

颤抖着…莫名其妙地,浑身上下莫名其妙地发冷,头痛欲裂,双腿发软跪坐在地板上,却无法流出眼泪。

“咣当咣当——”

空荡荡的酒瓶被宋鑫毅撞翻,滚动…再撞翻另一处的酒瓶…

掏出手机,痉挛的手指竟不能正确输入电话号码…

已经无法思考了,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说什么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就好起来了?还有整整七年呢,没有工作的父子俩,一身债务的父子俩,怎么可能就这样撑过去啊!

这种想法,只不过是崩溃边缘的宋鑫毅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!

他终于输入了正确的电话号码,无法思考的宋鑫毅本能地向自己许久未见的妈妈求救。

“喂,孩子,怎么了?最近过的怎么样呀?”

宋鑫毅张了张嘴,竟然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音节。

“喂?”

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,眼前越发昏暗,脑袋像烧着了一样。

宋鑫毅倒在地上,昏了过去,手机也一并掉落在地板上。

电话那头,是妈妈焦急的声音。

……

疼…脑袋好疼…

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呢……因为那时候也是雨天吗?

双手无力的下垂,已经散架的伞脱手而出,落入积水之中。

耳边只剩下暴风雨的低语。

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鼻梁上的平光镜扔到地上,一脚将它踩碎。

要不…就到这里吧…

宋歆怡一点点地蹲下,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
眼前的景物逐渐消失,意识在雨中溶解。

在昏迷的那一刻,一抹黑色切开了这片雨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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